24.1.08

再見了,博益「一本堂」

有的痛,並非受創一刻即能感受得到;然而這種痛,往往是傷得最深、最難撫平的一種痛。

Denzel 自友人處聽得博益要結業的消息,向貓求證。當時還奇怪坊間怎會流傳那樣的消息?這可是博益耶!本地最老最具規模的品牌之一,結業?怎麼可能!

沒想到下午便接到出版社編輯的電郵。

讀畢電郵,當下的感覺仍是難以置信 -- 真的嗎?

無論多理解博益停業是事實,可是思考短路了,一切都來得那樣不真實。

那一刻,好比人們吃飽了,可是飽足的感覺要經歷20分鐘,訊息才能傳到大腦一般;所以收到博益停業的通知後,並不覺得特別震撼。

完了。不必再趕死線。不必再為寫小說徹夜不眠。終於可以在假日逛逛街或看一場電影...

是鬆一口氣?當真這樣想嗎?

是自己太喜歡寫,所以才會徹夜不眠地振筆疾書吧?誰也沒要求過作者週末淨躲在家中寫小說呀!誰又會為了那麼一丁點版稅奉上所有私人時間、精神體力,甚至健康?還不是因為真的喜歡寫!只要讀者一句喜歡,熬夜多辛苦也值得。

晚上跟編輯和幾位作者msn,不捨的感覺才漸漸湧上心頭 -- 已經出版的小說,一字一句,都是心血;筆下角色雖屬虛構,感情卻100%真實,好幾次邊寫自己邊難過得哭了。

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角色,陪伴我撐過許多個熬夜的晚上;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純屬虛構,卻在構思情節與落筆之際,於腦海上演過千百遍...然而這些,都不再重要了,最少在博益母公司SCMP的眼中,毫不重要。

對於外間狠評博益,希望大家先弄清楚一點 -- 整件事裡,決策人是博益的母公司SCMP,並非博益待作者不公。

博益及其子公司「一本堂」是很出色的出版社,能跟他們合作,絕對是一種榮幸。感謝出版社給我很大的創作自由,謝謝編輯予我無限支持與包容。

博益用心搞出版,它為文化界所作出的貢獻毋庸置疑。試問有多少家出版社願意不斷投資新作者,並且給予他們最大的創作空間?

然而在母公司SCMP眼中,「博益」只是一盤生意,而不是那個陪伴香港文化界成長的名字。而一盤生意,即使在有盈餘的情況下,只要達不到公司所期望的盈收,仍逃不過停止運作的命運。

跟旗下作者解約、拒絕談洽回購版權、截至三月底仍沒售出的著作及存倉書籍一律銷毀...這些都是生意人的商業決策,可以理解;可以理解,但不能接受。

出版物是SCMP的資產,如何處置這批資產,決定權當然在SCMP,可是一貨倉的心血結晶,一夜間銷毀,這是作者所不能接受的。我們並不冀望SCMP把餘書贈予作者,只是與其銷毀,倒不如捐贈圖書館或學校,最少也有作為一本書的價值,可供人閱讀、流傳。

誠然,當中所涉及的物流、存倉及行政費用和耗時都是驚人的,我們也沒奢想過SCMP會負擔這筆費用。只要SCMP願意無條件捐贈餘書,相信有心人還是有的。不少前博益作者都願意充當義工,出錢出力籌組贈書,為甚麼就不能先徵求我們的意向?

還有就是版權問題,博益擁有不少作者的「永久版權」,包括已故的黃霑先生和林振強先生的著作。無論是新的舊的,已絕版還是正準備付印的,全屬作者心血,既然SCMP已宣佈放棄中文小說這個出版市場,因何拒絕作者回購版權的意願?狠狠把我們苦心經營的文字、角色和故事活埋?

這次銷書,銷毀的不僅是倉庫內的存書,而是坑殺了廿多年的文化產物。作為一家文化企業,SCMP是否應該拿出一點點社會責任?稍微考慮一下停業對本地文化界的打擊或影響?

做生意,帳目無疑重要,可是 business integrity 同樣不可或缺。試問有甚麼比由一家欠缺 business integrity 的機構報道真相來得更諷刺?

p.s. 如果你有喜愛的博益/一本堂作者,記緊在這期間購買他們的作品了,因為三月過後,SCMP便會把所有出版銷毀。

p.p.s. 贊同博益作者爭取版權的讀友可到以下網址聯署簽名支持:http://www.petitiononline.com/scmpbook/petition.html

p.p.p.s. 很抱歉原訂新年出版的新書《藍色初戀17號》如今胎死腹中了,不過有可能會改為在網上連載,稍後再作公佈。